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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2008.7.5

发表时间: 2024-05-26
苏爸刚说完,又把苏岚夕往屋里劝,“你先去收拾咱屋,这我跟老师儿来都中。”

“要睡大街也是他睡,这是俺家,凭啥让我走!”

苏鹤德眼看着苏爸把床搬进来自己屋来,旧床还摆着,一新一旧立马有对比了,闹起来,“我不跟他睡一张床上!”

“你愿意跟恁哥睡一张床,恁哥还不愿意跟你睡哩,”苏爸又帮着搬家的工人们把老床上的东西往外收拾,“双层的,一人一张。

过来,把床上的东西都弄走,啥都往床上堆,多大的人咧衣服都不知道收起来挂那,就连地都让恁哥给你扫。”

苏鹤德没有随手整理东西的习惯,衣服真就捞着就穿,床上堆的衣服很乱。

苏爸很少在家,就算林奶平时说他两句,他也从来没真的当回事过,依旧我行我素的该怎么扔还怎么扔。

“是他自己非要扫的,跟我没关系,你能不能别啥事都往我身上扯啊?”

苏鹤德整个人都气炸毛了,干脆死犟坐在老床上不肯动了。

“我就睡这床了,床搁哪我就搁哪。”

“我也不要跟他上下铺,我老床睡着舒服,我就睡我老床上,咋着?”

“你起不起?”

“不起!”

“你起不起?!”

“不起!”

几个帮忙的工人也不好再搬床了,给苏爸笑笑劝着,“恁家小孩不想换床那就不换,老床放着也不碍啥事。

往那边挪挪给新床腾个地方都中咧,这新床在旁边还是管放下的。”

“不管他,该换就得换!”

屋里面吵得吵闹得闹,宋成泽看了会儿转身去了隔壁房间。

苏岚夕看了眼过来帮忙收拾的儿子,没说话。

苏爸跟苏鹤德闹换床的事的声音吵嚷着,她在隔壁也听得清清楚楚。

东面屋里老太太躲着不肯见她们母子,生着闷气任随着苏爸闹腾,她也知道。

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,她没什么好后悔的。

但她还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儿子,这样的一地鸡毛的生活,不是他应该跟着自己承受的。

可自从自己的上一任丈夫车祸去世后,这样的一地鸡毛的生活他们己经过了七八年。

现在只不过是从以前的亲戚们的尖酸刻薄,换成了现在丈夫家里的没完没了的争吵。

“这些书还要整理吗?”

宋成泽半蹲在几个大纸箱面前。

“先不用,等回来你爸把那边新家收拾好了,再拿出来就行。”

“嗯。”

她又看见宋成泽去床边帮着拆被罩。

“你先坐一边休息下吧,不用你忙。”

苏岚夕想让他歇会去,昨晚自己儿子为什么要半夜拖着行李来医院她虽然不知道,但看今天对苏鹤德的态度,她大概也猜出来点原因。

“昨天晚上你就一晚上没睡,要不要现在睡会,”但话刚出口就想起来自己儿子现在连个床都没有,“算了,家里现在太乱了,要不你先去周边找个酒店歇一歇。”

“不用,我没事。”

宋成泽没停下手里的活,麻利地拆了被罩,又换上他们专门带过来的被罩套上去。

新换上的被子被抖起来调整的时候,明黄色的午后的阳光缠着空中的微尘,一同在被子边缘跳跃游荡着。

苏岚夕拿过来一条新的床单也递给他。

隔壁屋还在吵个不停。

“成泽,要是你不想跟我们住的话,也没事。”

苏岚夕开口劝着,“刚搬过来事多,那你过两天还是回学校吧。

你平时学习就忙,上次要不是因为我和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情,你也不会说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大学。

现在既然有机会还可以再努力,就不用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了。”

“没有,你不用多想。”

宋成泽垂眼扯下床上的老床单,帮着铺上新的,“上什么样的大学是我自己的选择,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。”

“你跟你爸一样脾气好,从来没有跟人吵过架动过手,昨天晚上要是不是真被气着了,你也不会昨晚上就又突然搬着行李过来了。”

苏岚夕顿了顿,问道,“你昨晚是不是跟鹤德吵架了?”

宋成泽没抬头,“没。

我没有必要跟他吵。”

宋成泽这么说,苏岚夕明白他们的确没有吵起来。

宋成泽一向看事情看得通透,这点她很清楚。

“之前也跟爸说好了,随着他闹腾,”苏岚夕知道宋成泽说的‘他’,指的是苏鹤德,“爸人好,对我们也是真心实意的好,我知道。

所以我也不会跟他有什么冲突。”

宋成泽的确没有什么必要要跟苏鹤德有什么冲突,他开学就大二的了,要是他不想回来,他完全就可以不用回来。

苏岚夕觉得,现在他能跟着自己在这受气,还是因为心里面对苏爸的认可和尊重,不想让原本就处境为难的苏爸和自己再有烦心事儿。

宋成泽抱着换下的床单被罩往卫生间找洗衣机的时候,苏爸和工人们正从屋里出来。

苏爸自然地过去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去,“别搭理恁弟,你去看看床那样摆中不中?”

他站在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,屋里的老床己经没有了,新的双人上下床占据了原来老床的位置。

屋里的地上的垃圾被扫走了,刚清扫干净的窗户上挂上了新帘子。

还是挂的浅绿色的纱帘。

他妈妈喜欢在夏天的时候给窗户都换上这样的窗帘。

苏鹤德正丧着脸收拾着被他爸扔在新床床板上的衣服,对上宋成泽的视线,还狠狠瞪了一眼回去。

“挺好的,”宋成泽没有搭理苏鹤德的恨意的目光,转头看向苏爸。

“那就中,这几天先凑合住,过几天新房子那重新打扫好了,咱再搬过去。”

看着宋成泽满意,苏爸脸上就高兴就全摆出来,“都怪那兔崽子,天天猴得很,一会没看住就闹事。”

苏爸话音这边刚落,那边“哐当!”

一声摔门的巨响,是苏鹤德又倔强地把门给甩上锁住了。

“你锁也没用!”

苏爸火气又上来了,“钥匙给我这哩,你有本事就不吃不喝别出来!”

*苏鹤德把来帮忙的邻里亲戚都送走的时候,天己经黑透了。

屋外的雪没有减缓的趋势,倒是越下越急。

苏爸还没回来,老房子里面除了他再没了个人。

他在曾经自己的住过的房门口前站了会。

房间里没有供暖,哪怕屋里的窗户都合得很紧,他还是觉得冷。

那年挂上去的绿纱帘,后来因为没人再去打扫过,上面也蒙上了一层灰,辨别不出来它原有的颜色。

屋里的上下层的双人床,现在己经变成了杂物的堆放处。

当年觉得宽敞得可以摆满各种教科书的书桌,对现在的他来说己经算得上是低矮狭窄,需要搬上个矮凳子,才能在书桌面前坐下书写。

墙上还贴着自己初中时候贴上去的,现在边角泛黄了的明星海报,和那些己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吃泡泡糖时候送的卡通贴画。

一些零碎不真切的回忆也快速地从他眼前闪过。

可他不喜欢这种回忆的感受。

费力地从脑子中挖出一些明明曾经发生过,但却完全又不像是发生过的事情,全然比抓住屋外的飘飞的雪要沉痛为难得多。

这种被记忆欺骗带来的恍惚和痛苦,他心里一首都很抗拒。

就跟他在十八岁醉酒那晚过后的漫长的人生中,一次次不断尝试去否认和洗去年轻犯下的过错一样令他抗拒,让他每个夜晚都承受着折磨。

他叛逆无知却又热烈恣意的年少时光,他和他哥见面后无数次单方面的争吵和矛盾,都是在这里发生的。

后来搬到了永安街,他也很少再回来住在这里了。

苏鹤德深吸了口气,把门又重新关上。

“吃饭了没有?”

苏爸又顶着风雪驱车回来了,进屋的时候手里还掂着个保温饭桶,“恁妈给你热的饭,怕你没吃,让我给你带回来哩。”

“还没。”

“先吃点吧,这晚了,”苏爸拎着保温桶往厨房走,“你那屋恁久没住过人了,也住不了人。

今儿黑我还给这边住,你先回咱永安街那边的家去。”

他过去摸索着拉开了灯,“本来恁奶去世这事,都不该打扰你,你和你哥都那么忙,给恁们说了也没啥用,光给恁们添乱。”

苏鹤德默默坐过去,苏爸把保温桶的打开,又从袋子里抽出双筷子,“恁妈想住跟我一块回来,我没让,这事她也帮不了啥忙。”

“嗯。”

苏鹤德没动筷子,“爸,你吃了吗?”

“吃过了。

送恁哥回来的时候吃哩饭。”

苏爸看着自己儿子动筷子吃饭,自己起身搬了个小凳子,在厨房门口坐下。

他点了支烟,又特意给把厨房门打开点留了个缝,好让烟气儿散出去。

吃饭的间隙,苏鹤德抬头想跟苏爸说点什么缓和气氛,只能看到一个有些佝偻地寂寞地坐在那发呆的背影。

一同寂寞的佝偻着的,还有他手里的那段积了老长、摇摇欲坠的烟灰。

他爸是真的老了。

苏鹤德突然意识到。

跟年少叛逆的自己吵了六七年,天天拿着皮带鞋底,满大街追着揍自己的那个父亲,原来也会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