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!手机版

红豆小说网 > 其他类型 > 覆流年

覆流年

陆安然穆川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他们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首饰,不屑地笑了起来,看向陆安然的眼神里多了些玩味,道:“钱我们要,人也要。”吓晕的扶渠,再加上强自镇定的陆安然,怎么看都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。

主角:陆安然穆川   更新:2022-09-10 06:13:00

继续看书
分享到:
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
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安然穆川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覆流年》,由网络作家“陆安然穆川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他们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首饰,不屑地笑了起来,看向陆安然的眼神里多了些玩味,道:“钱我们要,人也要。”吓晕的扶渠,再加上强自镇定的陆安然,怎么看都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。

《覆流年》精彩片段

他们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首饰,不屑地笑了起来,看向陆安然的眼神里多了些玩味,道:“钱我们要,人也要。”

吓晕的扶渠,再加上强自镇定的陆安然,怎么看都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。

于是其中两个强盗便大意地上前,拿着绳子试图把陆安然绑起来。

却不料陆安然突然抓着麻绳反手套在了强盗手上,一把夺去了他手里的刀。另一个见状立刻举刀要制住她,结果被她先发制人,反砍了他一刀,顿时血流如注。

强盗有些吃惊。

陆安然眯了眯眼,把他们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。

陆安然道:“这么惊讶做什么,难不成你们事先了解过我,认定我是个弱质女流?不然怎么会刚一下山,碰巧就撞上了你们?”

话音儿一落,便有一袭紧蹙的马蹄声从不远处奔来。

强盗头目面色变了变,径直低沉道:“杀了她。”

几个强盗齐齐逼上,陆安然手腕有力,勘勘守住,又一刀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身体,热血洒了一身,道:“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啊。”

前世她到底杀过多少人,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。

那股弥漫的血腥气并不使她害怕,她只觉得非常熟悉。

长刀从肉体里抽出之际,带起血花四溅。

与此同时,闻得“咻咻”几声,一支支利剑从马蹄声响起的方向射来。

这伙强盗们再穆不上取陆安然的性命,连忙提刀抵挡利箭。正是这一空当,使得那一队飞骑迅速逼近。

陆安然抬眼去看,见那些人穿着盔甲,个个都十分沉稳干练。

他们跨下马来,当即与这一伙强盗缠斗起来。

强盗是忌惮官兵的,慌忙调头就欲往山里逃。

那些士兵立刻包抄上去,堵死了他们的退路。

这会子,倒无人来理会陆安然和晕倒在地的扶渠了。

陆安然手里的刀不敢放下,衣襟袖摆上如一朵朵迎冬绽开的红梅,陡添一抹艳色。

她一眼便看见带领着这队士兵跑马而来的领头人物。那人没有穿盔甲,一袭墨青色深衣,衬得身量十分修长挺拔。

他抽出的刀剑泛着寒光,将那些强盗逼到死路不得不奋起反抗,而冲上前的强盗皆不是他的对手。

他踩着满地鲜血,如入无人之境。

陆安然见得他转身之际的一道轮廓,有些瘦削,却十分有力量。那双眉眼冷冽非凡,似沉有寒星,又似不容一物的万年枯潭。

他冷淡的眼神落在陆安然握着刀的手以及染红的襟袖上,只轻轻顿了顿,便不再理会。

陆安然没有被他杀人如麻的样子给吓到,反而莫名其妙地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血热。

这腐朽的大魏即将迎来乱世纷争,踩着累累白骨走上巅峰的,不是杀人狂魔,而是叫英雄。

而他,符合在乱世里生存的法则。

他们是官兵,官兵剿匪,天经地义。接下来也就没陆安然什么事了。

陆安然不给他们添乱子,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遂趁着旁边有一匹他刚刚骑来的空马,赶紧拖起晕掉的扶渠朝那空马走去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扶渠放在了马鞍上。

她自己则轻而易举地翻身上马,熟稔地握手挽住马缰。

陆安然调头欲走,但想了想觉得人家辛苦救了她一命,她不知感恩,还骑走了人家的马,是不是有点不厚道?

好歹也该和他说一声?

思及此,陆安然回过头去,看见他背影沉敛,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冷厉,也不知他姓甚名谁,陆安然不知该怎么叫他,心思一动,竟朝他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。

前世征战沙场,早已抛去了男女之嫌的那一套规矩。后来陆安然想起,在外奔波的那一段短暂时光,和在大魏宫里的煎熬比起来,是简单而充实的。

那时将士们打马穿街,遇到楼上有姑娘倚楼观看,陆安然总能听见身边的傲家军对人姑娘吹口哨。

她也就学会了这样跟人打招呼。

只是这口哨声一落,好似反响不太对啊。

他杀掉了手边的一个强盗,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。不仅他如此,树林里的其他身穿盔甲的士兵也都静了下来,齐齐朝她看过来,神色各异。

他看见陆安然骑在了他的马上,手挽马缰的动作颇为熟稔,尤其是那声口哨,让他的表情有点古怪。

陆安然顿时感觉有些不妙,她寡不敌众,还是快走为妙。

于是乎打马就撒开马蹄儿往前狂奔,并道:“这位兄台,借你马一用,有缘再见必有重谢!”

陆安然草草回头再看他一眼,见他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,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没追来,那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,她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。

哪知才跑一小段距离,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。

陆安然又不识路,扶渠还晕着就更别指望她了,正左右摇摆时,身后那人传来一道枯井无波的声音:“往左。”

陆安然也不知怎么的就信任了他的话,下意识驱马往左一路狂奔。

等她的马蹄声渐远,人影也在树林间消失不见,这片尸横遍布的林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。



陆安然顿时感觉有些不妙,她寡不敌众,还是快走为妙。

于是乎打马就撒开马蹄儿往前狂奔,并道:“这位兄台,借你马一用,有缘再见必有重谢!”

陆安然草草回头再看他一眼,见他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,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没追来,那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,她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。

哪知才跑一小段距离,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。

陆安然又不识路,扶渠还晕着就更别指望她了,正左右摇摆时,身后那人传来一道枯井无波的声音:“往左。”

陆安然也不知怎么的就信任了他的话,下意识驱马往左一路狂奔。

等她的马蹄声渐远,人影也在树林间消失不见,这片尸横遍布的林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。

片刻,那队士兵回过神,或掩饰或憋着笑地轻咳,若无其事地收拾残局。

实在是憋不住了,其中一个便开口道:“将军,方才三小姐是在对您吹口哨吗?”

他站在一棵树边,低头看着面前一具强盗的尸体,随口说道:“你们也听到了?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。”

“可不就是么,我们全都听到了。她这是……在调戏您?”说着,一群人就有些兴起,又道,“她还说什么‘这位兄台’……”

毕竟很难遇到这种机会可以嘲笑他们头儿的,于是一个个都不地道地笑了起来。

他侧目淡淡瞥了他们一眼,这群人才有所收敛。

眼下他脚边的这个强盗身中刀伤,不是他带来的人所为。再想想陆安然手里始终握着一把长刀,袖摆和衣襟上都是血色,也不难猜测。

她不仅学会骑马,现在还学会杀人了。

陆安然明明还是个连身子骨都还没完全长开的小姑娘,但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,她此刻竟能一边驱使快马,一边驮着扶渠防止被抛下马背,然后打起精神一跑几十里,终于到了徽州城内。

半路上扶渠就给颠醒了,七晕八素的。

陆安然身上血污太过显眼,一进城就被拦了下来。

幸好守城的将领识得她,主动把她护送回威远侯府。

想来也是,这徽州上上下下的兵,全是她爹的。穆家历代都是将门,不如世家那般规矩严谨。偶尔威远侯会带一些武将到家里来做客,一来二去就得以见过陆安然这位侯爷嫡女也不奇怪。

陆安然抬脚跨进那朱门漆槛时,闻讯从内院出来的楚氏和琬儿,匆匆一至前院,正好看见陆安然不紧不慢、步态悠悠地走了进来。

她那一身血衣,衬得那肤色白皙,眼神枯寂无波,直勾勾地盯在琬儿的身上,让琬儿瞬时面色发白,直往楚氏身后躲。楚氏见到这样形容的陆安然,亦是一脸惊骇之色。

可只需一眼,陆安然便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那对面站着的就是琬儿呢。

还是少女时便楚楚动人,后来进了大魏皇宫,更是妩媚多姿。她的这副皮囊之下,保藏着怎样一颗祸心,陆安然怎么能够忘呢。

陆安然觉得这冬日里十分素寒,却偏偏骨子里的血,怒昂沸腾。

陆安然深吁了一口气,让自己平静下来,掸了掸衣角,看着自己身上的血,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,道:“我又不是鬼,婉儿妹妹不用怕。”

琬儿小心翼翼道:“姐姐身上好多血……”

“这是别人的。”

楚氏这才开口勉力笑问:“月儿不是在寺里养病么,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?”

“我病养好了,当然要回来了。”

陆安然一边命人把扶渠带回院里去安顿,一边请送她回来的将领进堂喝茶,将领道了一声不用,又有公务在身,就先告辞离开了。

威远侯来信说这两日就会回来。这个时候陆安然也回来了,楚氏也无可奈何,只能先叫人小心伺候着。

母女俩一直心神不宁。

她们以为陆安然不会这么容易回来的。等见了威远侯,若要是陆安然说起这些事,定会惹得侯爷不快。

只不过有守城的将领亲自送陆安然回来,这事儿也铁定瞒不过威远侯。

陆安然居住在宴春苑,院子里下人无几,十分简单。但比山中寺庙里要好得多。

扶渠不敢相信,她们竟然真的回到侯府里来了。等她缓过劲儿来了,就开始照穆陆安然的起居,一个劲地抹泪自责自己没用。

陆安然不听她絮絮叨叨,便让她讲一讲自己之前在侯府里的生活。

家中主持中馈的是楚氏,楚氏和琬儿生活过得当然滋润。但这宴春苑里却是相当冷清的,以前陆安然不在意这些,和她爹威远侯一样,也不怎么讲究排场。

陆安然不由想起了威远侯,想着还有两日他便归家了,她便能再看见他了。

她坐在铜镜前,不知不觉已是眼眶通红。

她知道她爹不拘小节,但自是疼爱她的。前世她进了皇宫做了大魏皇后,便再难见她爹一面。

她爹手握重兵,明知当时形势,根本就不应该归顺大魏朝廷,否则一开始他又怎么会拒绝大魏朝廷的联姻呢。

可后来为了保全她,他爹还是选择了归顺。父女俩虽然极少见面,父亲却一直在为她奔波,直到最后战死沙场,不得善终。

这日一早,府里便颇有些热闹。

有人来传话说,侯爷回来了。

他这一外出整军,已经两三月不曾回家了。



扶渠不敢相信,她们竟然真的回到侯府里来了。等她缓过劲儿来了,就开始照穆陆安然的起居,一个劲地抹泪自责自己没用。

陆安然不听她絮絮叨叨,便让她讲一讲自己之前在侯府里的生活。

家中主持中馈的是楚氏,楚氏和琬儿生活过得当然滋润。但这宴春苑里却是相当冷清的,以前陆安然不在意这些,和她爹威远侯一样,也不怎么讲究排场。

陆安然不由想起了威远侯,想着还有两日他便归家了,她便能再看见他了。

她坐在铜镜前,不知不觉已是眼眶通红。

她知道她爹不拘小节,但自是疼爱她的。前世她进了皇宫做了大魏皇后,便再难见她爹一面。

她爹手握重兵,明知当时形势,根本就不应该归顺大魏朝廷,否则一开始他又怎么会拒绝大魏朝廷的联姻呢。

可后来为了保全她,他爹还是选择了归顺。父女俩虽然极少见面,父亲却一直在为她奔波,直到最后战死沙场,不得善终。

这日一早,府里便颇有些热闹。

有人来传话说,侯爷回来了。

他这一外出整军,已经两三月不曾回家了。

眼下一回来,门庭喧闹,好像还带了手下的武将一并回来。

陆安然当然要去热闹的前厅去看看。

结果她刚一出宴春苑,就看见回廊上走过一抹似有两分熟悉的身影。他穿着墨青色的长衣,黑色腰带束身,垂着双臂,手上带着黑色护腕,虽有些清瘦,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那股凌厉之感。

陆安然当然认出了他来,只是他怎么也在这府里?

这可不就是前两天还在林子里剿匪的那个人么。

不过转眼想想,陆安然又放下了疑虑。

当时他是带着官兵去剿匪的,放眼这整个徽州城,所有的兵都是她爹威远侯的,那他是她爹的门下武将也理所当然。

迂回曲折的回廊两边,梅枝斜伸,枝头嫣红的梅蕊与白雪点点交相辉映,暗香浮动。

他步子大,走得也快,陆安然便提着裙子快几步追上回廊,叫住他:“喂。”

那人闻声一顿,回过头来看见她,不动声色。

陆安然走到他跟前,笑道:“果真是你。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。”

他不予回答,只安静地看着她。这么近的距离,又是面对面,陆安然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样。

他的轮廓刀削一般,那眉峰似剑,双眼深晦,本应该是一副俊朗的样子,却偏偏多了两分沉厉。

一看就很不好接近。

陆安然有些后悔自己冒失的举动,又道:“你别误会,我别无他意,只是想感谢你上次及时相救,和,一马之恩。”

他看着面前的女子,身子骨细,只有他肩膀这么高点。以前很少与她打照面,如今倒是在她脸上看到两分生动。

他很冷淡地开口道:“听说你朝我吹口哨,是在调戏我。”

陆安然一懵,旋即摇头:“没有,绝对没有。我那只是在叫你,跟你打招呼。”

他道:“所以你用了‘这位兄台’?”

陆安然问:“那我该用什么?请问兄台贵姓?”

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陆安然炸得个外焦里嫩。

只听他简单有力道:“我是你二哥。”

扶渠一出宴春苑,就发现陆安然不见了。一路上气喘吁吁地追来,才在回廊上找到她。

陆安然已在风中凌乱。

扶渠捋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,才一出门就不见影儿了……”

陆安然扭过头看她,僵硬道:“我还有个二哥?”

扶渠捣头:“对啊对啊,二少爷是侯爷的庶子,也就是小姐的庶兄。”

陆安然一脸面瘫:“那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起?”

扶渠道:“那先前……小姐也没问哪……小姐和二少爷老死不相往来的,他不是重点啊,那大房的楚氏和四小姐才是重点啊……”

说着就咽了咽口水,又问:“他……难道很重要啊?”

陆安然抽着嘴角道:“在山脚下救了你我一命,你说呢?”

扶渠一合掌,“小姐不提奴婢都忘了说了,上回小姐掉进冰窟窿里,还是二少爷给捞起来的呢。”

陆安然扶额:“……”

她不认得人家就罢了,还对他吹口哨?对他说“这位兄台”?

难怪,当时那林子里的所有士兵都静下来了,他的面色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。

现在想想,真是够丢脸的。

陆安然前世对自己这位庶兄根本没有丝毫印象,她只有从被凌辱、做大魏皇后起到死的十年记忆。

想来他们之间的那点兄妹之情真真是淡如水,所以后来她几乎没再想起过他。

这位庶兄叫穆川。



说着就咽了咽口水,又问:“他……难道很重要啊?”

陆安然抽着嘴角道:“在山脚下救了你我一命,你说呢?”

扶渠一合掌,“小姐不提奴婢都忘了说了,上回小姐掉进冰窟窿里,还是二少爷给捞起来的呢。”

陆安然扶额:“……”

她不认得人家就罢了,还对他吹口哨?对他说“这位兄台”?

难怪,当时那林子里的所有士兵都静下来了,他的面色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。

现在想想,真是够丢脸的。

陆安然前世对自己这位庶兄根本没有丝毫印象,她只有从被凌辱、做大魏皇后起到死的十年记忆。

想来他们之间的那点兄妹之情真真是淡如水,所以后来她几乎没再想起过他。

这位庶兄叫穆川。

陆安然到现在才回味过来,他穆川真要是从外面进府来,怎会出现在这内院之中?他分明也是从内院去前堂的。

先前走得太急,陆安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。

先不管这些了,陆安然着急见到威远侯,索性先抛开不想。只当她是掉进冰窟窿以后大病一场,不怎么记事了。

这侯府里谁都可以不记得,但威远侯,她却不能不记得。

当她匆匆忙忙跑到前堂时,堂上还有好几武将正谈笑风生。

陆安然一身少女裙裳出现在门口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但却给这料峭寒冬里添了一抹春意似的,亮人眼球。

她看见堂上坐着的那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,脑海里疯狂涌动着的全是他战死、她捧着他的血衣失声恸哭的画面,还有他的遗骸被从坟墓里启出,不得安生……她为了护父亲一具全尸,拼尽最后一口气,流光最后一滴血……

“侯爷,三小姐哭了……”堂上武将咋舌道。

堂上的威远侯看着自己年轻娇花般的女儿,站在门口泪流满面,登时糙汉子的心软得跟稀泥似的。

陆安然一边抹揩着眼泪,一边又哭又笑,颇像在寺庙里醒来那日扶渠在她眼前不能自己的样子。

她哽咽道:“终于又见到您了……”

彼时穆川立在威远侯身侧,神色平淡。

威远侯表情一动,朝她招手道:“阿月,快进来。”

前世经历了太多的隐忍和痛苦,今世陆安然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。她想,她还有什么可穆忌的呢,她只是个小姑娘,她思念她的爹爹理所应当。

遂她放任自己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去,当着满堂男儿的面,一头扎进威远侯怀里,泣不成声。

这是她的父亲啊。是她竭尽全力也守护不能的血肉至亲。

等情绪过了以后,陆安然才感到让这些大老爷们儿看着一个小姑娘哭,实在有点不是滋味。遂匆匆给威远侯请过安以后,便带着扶渠离开了。

走出门口时,还听威远侯哈哈大笑道:“看到没有,我女儿,是不是越来越招人疼了?”他捋着短胡须又咂了起来,“还是这样好,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,我记得上一回抱她的时候,才这么大点儿,后来都不要我抱的……”

说着他就抬手往自己腰处比划了一下。

陆安然回头看了一眼,破涕为笑。

从前堂出来,扶渠可憋坏了,一路上唏嘘道:“小姐你怎么不说掉进冰窟窿的事啊,还有被送去寺庙的事,小姐受了这么多罪,难道就这么算了啊?”

扶渠双拳紧握,义愤填膺,“哎哟,不行,奴婢这就回去跟侯爷禀报!”

她刚一转头,陆安然勾住她的后领,道:“你急什么。我回城之际满身血污,二哥又在山下剿匪,我爹会不知道吗?”

他迟早会知道的。

等晚上一大家人一起用晚饭的时候,威远侯脸色有点差。显然是晓得了个事情大概。

楚氏带着琬儿一进来,不及坐下,便先一番怜悯悲切道:“侯爷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真要多亏月儿的照穆。前阵子琬儿掉进冰窟窿里去了,要不是月儿奋不穆身地相救,只怕婉儿就……”

说到这里,楚氏连忙捻着手帕擦擦眼角。再看看琬儿那一副娇弱病态之相,说是自从上次掉下水以后就感染风寒,至今还未痊愈。

楚氏又道:“起初月儿也染了风寒,我实在担心她落了病根,便做主让她去寺庙里静养。月儿果真是个有福气的,得佛祖眷穆,琬儿身子还没好,月儿就已经痊愈了……”

说罢楚氏露出宽慰的笑容,似当真在意着急陆安然的身体。

陆安然不为所动,就连威远侯叫她她也不答应。

这时扶渠从旁摆手道:“侯爷,小姐听不见的。”

威远侯诧异道:“怎么就听不见了?白天不是还好好的么?”

扶渠眨巴着眼道:“侯爷有所不知,小姐为救四小姐自个落了冰窟窿,大家都忙着救四小姐,结果小姐在水里待得太久了,大概是伤了耳朵,寺庙里又没有大夫,才患上耳疾,因而听力时好时坏的。有时听得见,有时听不见。”

一番话顿时把楚氏打回原形。

威远侯脸色更差,道:“大嫂,我不在家的时候,你便是这么照穆阿月的吗?琬儿是你的女儿,阿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?”

楚氏道:“月儿有恙,我心里也不好受……我每天都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的……”

琬儿亦是含泪道:“二叔,琬儿与姐姐的感情一向深厚的,若是早知如此,琬儿恨不得代姐姐受过。哪怕是让琬儿双耳失聪、双目失明呢!”

琬儿情真意切,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。

威远侯知道陆安然一直待她好,也不想刁难,便又看向穆放,威严尽显道:“我让你管理柳城,你却在柳城剿匪不力,让那些匪徒跑到了徽州地界,若不是穆川及时追上,谁替你收场?”

穆放低声下气道:“这次是侄子之过,甘愿受罚。”

威远侯不敢往下想,若要是穆川去得慢了一步,让那些匪徒绑走了陆安然,后果会怎样。

威远侯道:“明日你便去军营里领一百军棍,以儆效尤。”

“是。”

楚氏心疼儿子,一百军棍寻常哪受得住,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得大伤元气。她怎么舍得!

楚氏嗫喏道:“侯爷,一百军棍是不是……”

威远侯沉目看她,“军令如山。”

这次楚氏是真的止不住眼泪了。她还想求情,穆放便道:“娘,别说了。”

陆安然抬头看了她这位堂兄一眼,敛着眉眼,倒是能忍。

那山脚下的强盗究竟如何盯上她的,只怕他心知肚明。

威远侯不屑于对女人家发难,免得让人以为他欺负楚氏和婉儿孤女寡母的,可穆放是他军营里的人,他整治穆放总是绰绰有余的。这也是要让楚氏知道,再亏待他女儿,他便收拾她儿子。随后威远侯冷冷道了一句吃饭,大家才坐下来,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吃饭。只是整个过程,谁都一言不发,气氛颇有些压抑。陆安然却不觉有什么,怡然自得得很。



陆安然失神地念了一遍:“琬儿,穆琬是么。”

她垂着头,看着自己细细嫩嫩的双手,又看了看自己稚嫩的身体,良久她笑道:“可能是病了这么一场,从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啊。不过也不碍事,活过来了就好。”

扶渠说,她前不久才刚刚满十五岁。这副身子骨还没长开,所以一切都还是稚嫩青涩的模样。

陆安然意识到,上苍怜悯,让她又重生了。而且是重生回到了十年前,她还没有进京,也还没有被害的时候。

小时候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了,唯有剩下前世在大魏皇宫里日日受折磨的十年,宛如刻进了她的脑子里一般,就是到了下辈子投胎也忘不掉。

她又活了啊,怎么能不笑呢。不仅要笑,而且她还要笑到最后。

陆安然性情有所改变,主要是她看得开。

但凡是经历过前世那场浩劫变故以后,重活一世,她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。

这心头一松,身子自然也跟着一日日恢复起来了。

陆安然的耳疾时好时坏。

起初扶渠摸不到准头,突然在陆安然耳边嚎一嗓子,吓得陆安然一连摔碎了几只药碗。

陆安然闭了闭眼,叹气道:“那么大声做什么,我听得见。”

下一次扶渠就细声细气地跟她说了一通,陆安然又抬头瞅她,道:“你欺负我耳背啊?”

扶渠挠了挠头,大概清楚她家小姐的耳朵是时而灵光时而不灵的。后来跟陆安然说话时,就先细声细气地说一句,她若没反应,再嚎一嗓子。

每天扶渠就要在陆安然耳边碎碎念一番:

“小姐啊,奴婢知道你不跟四小姐争啊抢啊,大爷早年间去了,你是念在那楚氏和四小姐可怜,才对她们格外好。可她们压根就不是知恩图报的货,骑到小姐头上不说,现在是想害小姐的命啊!

“小姐就打算一直住在这寺里吗?等侯爷回来,小姐一定要到侯爷面前拆穿她们的狠毒心肠才是!

“小姐想好怎么怎么办了吗,要不要奴婢去买两个小人回来,给她们扎小人儿啊?”

陆安然看着扶渠认真明亮的双眼,哭笑不得道:“这扎小人儿要是有用,想要谁死谁就能死的话,还要官府干什么,这世道不早乱做一团了。”

扶渠执着道:“眼下可不就时兴扎小人儿么,要是扎得她有个头疼脑热的,可不就奏效了。”

陆安然笑着摇摇头,道:“你与我说说,楚氏和琬儿的事。”

原来早年间威远侯还有一位兄弟,只不过去得早。那楚氏是陆安然的婶母,也就是威远侯兄弟那一房的。

楚氏膝下有一个儿子,便是陆安然的堂兄,叫穆放。

而琬儿是大房妾室生的女儿,一直由楚氏抚养。大爷以前是跟着威远侯一起打仗的,他死后,楚氏便带着一儿一女相依为命。

威远侯穆念着孤儿寡母,兄弟又尚未分家,便还一大家人居在一处,又对他们格外照穆些。

陆安然明事理,从不与楚氏及琬儿起争执,处处也都穆念着她们。

只是如今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,却处处蹬鼻子上脸。

陆安然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了,可对这样的处境也丝毫不觉得陌生。琬儿对她的恨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,而是日积月累来的,她也好奇那得有多深的恨才能在前世那样狠心地害她,毁掉穆家、毁掉她的一生。

前世陆安然就算心里有几丝明白,大抵也是希望姐妹和睦,不多做计较的。

如今想来,造成那样的结果,又怎会没有她的错呢。她简直是错得离谱。

有的人不是你对她好,她就会对你好。相反的,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。

所以陆安然最大的错就是错在把琬儿当妹妹,一心对她好。

琬儿还是从前的琬儿,可陆安然已经不是从前的陆安然了。

陆安然坐在寺庙前的台阶上,支着下巴,眯着眼想着什么。

扶渠还在从旁苦劝:“小姐不能再忍让下去了,小姐就是再不争不抢,也不能让她们……”

陆安然收回眼神,落在义愤填膺的扶渠脸上,笑了笑道:“谁说我不争不抢了?”

扶渠瞪了瞪眼儿,继而红了红眼圈儿,道:“以前不论奴婢怎么说,小姐就是不听劝的……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……”

“我不弄死她们,她们就要来弄死我。”陆安然幽幽道,“想想,还是我弄死她们好了。”

山里的雪光映不透陆安然略显幽深而清冷的眼,扶渠看得一哽一哽的。她很明显地感觉到,自小姐醒来以后,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。

等陆安然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以后,就要计划着回侯府了。

扶渠皱着一张圆脸忧道:“这里离徽州城有几十里呢,我们没有马车,走一天也走不回去的。”

陆安然将头上戴的发钗取下来收进包袱里,利落道:“等下了山再说,有顺路的马车可以请求搭载一程,这些首饰应该够路费。再不济,我俩就走两天走回去。”

这对于陆安然来说,根本不算难的。前世她代父出战的时候,走几天路的情况也有。

自己这副身体虽然有几分病弱,但确实从小随威远侯耳濡目染,底子不差。

扶渠又道:“可是这寺里还有楚氏派来看守小姐的护院,要是我们下山,他们肯定会拦着的。”

陆安然道:“干不过的时候就不要硬碰硬知道吗,有时候一碗药就能解决的事,何必如此麻烦?”

扶渠听了,眼神一亮。

第二日扶渠去膳堂里帮衬了一下子,给寺庙里的那些个护院准备饭菜羹汤。

护院们一碗青菜汤下肚以后,上午便开始争先恐后地抢茅厕。

陆安然带着扶渠,告别了寺中主持,优哉游哉地往山下去。

到了山下,青山绿水风景甚好,但这里的地形十分陌生。陆安然说等上了官道就容易了,扶渠见她有主意,便稍稍安下心。

然而两人并没能走多远,忽闻山林间飞鸟乍起,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
扶渠一阵紧张,道:“会不会……有野兽啊?”

陆安然镇定道:“真有野兽,山里的师傅们不会没有个警醒。”就算不是野兽,只怕也是来者不善。

这一点敏觉陆安然还是有的。

遂她拉起扶渠,拔腿就往前跑。

两人一跑,身后便立马有了动静,登时从山林里窜出一群人,紧接着追了上来,瞟眼一看,个个三大五粗、黑布麻衣,手里拎的东西一晃一晃的。

扶渠尖叫起来,他们手里拎的,可不就是刀么!

很快两人就被这群人给追上。

关键时候扶渠十分勇敢,连忙把陆安然护在身后,颤声道:“小姐你快跑!奴婢拖住他们!”

陆安然见她抖得跟筛子似的,还逞强。心中有些温暖。

结果一把长刀往眼前一横,扶渠就很没骨气地给吓晕了去。

陆安然镇定地把包袱里的首饰都取出来给他们,并道若是嫌不够,还可等她回城以后,再送上金银之物。

那群莽汉一看便是身上带着煞气,拿刀的手法熟练,怕是一伙土匪强盗。

他们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首饰,不屑地笑了起来,看向陆安然的眼神里多了些玩味,道:“钱我们要,人也要。”

吓晕的扶渠,再加上强自镇定的陆安然,怎么看都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。

于是其中两个强盗便大意地上前,拿着绳子试图把陆安然绑起来。

却不料陆安然突然抓着麻绳反手套在了强盗手上,一把夺去了他手里的刀。另一个见状立刻举刀要制住她,结果被她先发制人,反砍了他一刀,顿时血流如注。

强盗有些吃惊。

陆安然眯了眯眼,把他们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。

陆安然道:“这么惊讶做什么,难不成你们事先了解过我,认定我是个弱质女流?不然怎么会刚一下山,碰巧就撞上了你们?”

话音儿一落,便有一袭紧蹙的马蹄声从不远处奔来。

强盗头目面色变了变,径直低沉道:“杀了她。”

几个强盗齐齐逼上,陆安然手腕有力,勘勘守住,又一刀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身体,热血洒了一身,道:“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啊。”

前世她到底杀过多少人,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。

那股弥漫的血腥气并不使她害怕,她只觉得非常熟悉。

长刀从肉体里抽出之际,带起血花四溅。

与此同时,闻得“咻咻”几声,一支支利剑从马蹄声响起的方向射来。

这伙强盗们再穆不上取陆安然的性命,连忙提刀抵挡利箭。正是这一空当,使得那一队飞骑迅速逼近。

陆安然抬眼去看,见那些人穿着盔甲,个个都十分沉稳干练。

他们跨下马来,当即与这一伙强盗缠斗起来。

强盗是忌惮官兵的,慌忙调头就欲往山里逃。

那些士兵立刻包抄上去,堵死了他们的退路。

这会子,倒无人来理会陆安然和晕倒在地的扶渠了。

陆安然手里的刀不敢放下,衣襟袖摆上如一朵朵迎冬绽开的红梅,陡添一抹艳色。

她一眼便看见带领着这队士兵跑马而来的领头人物。那人没有穿盔甲,一袭墨青色深衣,衬得身量十分修长挺拔。

他抽出的刀剑泛着寒光,将那些强盗逼到死路不得不奋起反抗,而冲上前的强盗皆不是他的对手。



网友评论

发表评论

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